時辰移動到甘蘇身邊, 他站得離她很近，低頭看著林婆婆, 問：“沁溪給我和甘蘇施情蠱的時候，我們……”

時辰想說，他們對彼此沒有愛意。

甘蘇也急忙認同： “施蠱的沁溪因為情蠱結了不愛之人，這些我們都知道，婆婆, 你剛才說的那些, 怕是要逆了她的全部意思了。”

林婆婆笑著擺手, “罷了罷了, 我老了，也快去了, 只是想看著你們闔家團圓, 撮合撮合而已, 不過啊, 現在你們沒了情蠱，倒也是一樁好事。”

林婆婆的視線在甘蘇和時辰間徘徊。

甘蘇和時辰回避對方視線。

挺安靜, 紅楓立刻竄出來鬧騰了, “你們快給我說說，什麽叫我自己選的？說了半天我也沒明白啊。”

林婆婆掃他眼, 淡淡道：“這雙色蠱鏈綁到誰的手上，那就是誰主動承受了之後的噬心之痛，當然，要是兩人都好好的, 這苦痛自然也免了。”

紅楓搖頭，指著寅雙說：“林麗琴，我怎麽就和這人種上情蠱了，啊？”

林婆婆瞇眼，瞧著寅雙，微微笑道：“你們的緣分，興許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也說不定。既是情蠱自己選的，總歸有個由頭。”

紅楓紅色的眼眸思索，低語：“那是什麽由頭呢……”

寅雙偷看他一眼，搖搖頭，示意不清楚。

“咳咳……”林婆婆咳嗽兩聲，身體不好，自然更是疲累。

“甘蘇啊……”林婆婆瞇著眼看她。

“嗯。”

林婆婆向她招手，甘蘇走近，半蹲下，婆婆抓住她的手，輕拍兩下，“我有話跟你說，你隨我進來吧。”

甘蘇頷首，“好。”

林婆婆轉頭對柏葉說：“柏葉，你在外頭等著，小蘇，你推我進去。”

柏葉松開輪椅，“好，奶奶。”

甘蘇推著林麗琴進屋，時辰覷著她的背影，眉頭不經意皺起。

時辰回頭，紅楓伸了下手，示意時辰坐。

時辰也不客氣，掃了眼茶盞擺放的位置，最終在甘蘇之前坐的地方坐下，柏葉琢磨著要不要幫他重新沏茶的時候，時辰居然直接拿著方才甘蘇喝過的那杯抿了口。

柏葉：“啊，那杯茶……”

時辰垂下眼，“沒事，將就喝喝。”

紅楓挑了下眉，“你這將就的挺奇特的，你怎麽不將就我的，不將就寅雙的，偏偏將就甘蘇的。”

時辰淡然：“這兒沒人坐啊。”

紅楓：“這樣的嘛……”

時辰眉毛微動，只是誇讚這茶不錯，“嗯，一點苦香。”

紅楓側過臉支著腦袋，視線落在寅雙身上，紅色的眼眸在打量，邊打量還邊對時辰說：“時辰，你怎麽跟來了？”

時辰：“來看看林前輩。”

“哦喲喲，你可真會挑時間哦，寅雙，對吧？”

寅雙擡頭剛好撞上紅楓的目光，手忙腳亂打翻了桌子的茶，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紅楓撇個嘴，“切，幫你解了情蠱，也不站在我這邊。”

時辰嘴角輕扯，像個笑，“我是他的掌管者，他自然站在我這兒。”

紅楓不屑，“是嘛……我怎麽覺得，他是甘蘇那邊的人。”

時辰楞了下，就差說出“甘蘇的就是我的”這句話，心情鎮定下來，才發覺自己最近真的太過情緒化，什麽都想爭個高下。

時辰呼口氣，放下手中茶杯，扭頭看向遠處的屋子。

紅楓笑：“怎麽？擔心林麗琴對甘蘇說奇怪的話？”

時辰搖頭，其實心裏不免有些忐忑，至於原因，他也不解，好似這個地方，是把鑰匙，能打開些什麽。

＊

屋裏，甘蘇和林麗琴面對面坐著，掃了眼四周，這兒真的不透氣，於是便說：“婆婆，要不我幫您開個窗，透透氣？”

林婆婆搖頭：“不用麻煩了，我現在也就是吊著一口氣，生怕開窗就把那氣給放跑嘍。”

這話是玩笑話，甘蘇卻輕易當真。

“婆婆……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……”甘蘇沒把話說全。

林婆婆坦然：“雖然不精確，但我大概是知道個時候了。”

甘蘇：“柏葉呢？柏葉怎麽辦？”

林婆婆誠懇道：“他長大了，也不需要我時常照料了，小蘇，我叫你進來，是知道你心善，所以希望以後柏葉要是真遇到難事了，你也能幫襯一下。”

甘蘇點頭：“我會的，這個您不說，我也會的。”

林婆婆安心一笑：“那就好……那就好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林婆婆又咳嗽起來。

甘蘇旋即起身幫她倒杯水潤潤嗓子，“婆婆，水。”

林婆婆端起喝了口，她盯著甘蘇，遲疑須臾，拉著甘蘇的手，“小蘇，婆婆還有話要說。”

甘蘇放下杯子，在她身旁蹲下，“婆婆您說。”

林婆婆嚴肅起來：“想知道你是怎麽活過來的嗎？”

甘蘇怔楞，太過迫切想知道答案，以至於答案在眼前，卻一時忘了應聲。

“小蘇？”

甘蘇用力回握林婆婆的手，喉嚨發幹，說：“想，特別想。”

林婆婆伸出皺巴巴的手，撫了撫她的腦袋，“往生路前，我看到了你。”

甘蘇認真聽著，手有些顫抖。

“我當時就想，我不能收你啊，你可是柏煜的恩人啊，我一把年紀了，其實替你死，也不會有怨言的。”

甘蘇擡眸看婆婆，“婆婆你……”

林婆婆笑著彈了下她的腦門，“想什麽呢，這事我是不會做的，引路人有引路人的職責，我想救你，但不會太過火。”

甘蘇奇怪：“不是婆婆你救我的嗎？那我怎麽……”

林婆婆眼裏有著淚，“我能做到的，最大範圍事，只是拖長些時間不接你過往生路，再祈禱別人能救你回去，真的有人能救走你，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放你走。”

林婆婆一改往日整肅的模樣，十分慈愛看她，說：“在我想著怎麽辦的時候，你被帶走了，小蘇，真的有人救走了你。”

“我？被誰？”

“這個不清楚……”林婆婆搖頭，對上甘蘇的眼睛接著說：“但能從往生路上把人帶走的，我只認識一個。”

甘蘇呆呆的，須臾，試探性說：“時……辰？”

林麗琴不做聲，默認的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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